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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邪簇】天光(上)

好久不见鸭
把《等花开》改成了这篇文
@♡（幕森果果）♡  @风栖梧

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光芒略微暗沉的灯，把房间照映出渐进的黑暗，长垂至地上的巨大窗帘形成一幕遮布，把外面的车水马龙挡住，形成一个隔绝的空间，像是隐藏着什么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。酒店特有的豪华大床摆在正中央，松软的白色被子隐隐约约显出一个身影来。

那个身影侧躺着抱着被子，背部有斑驳的痕迹，黑色的头发乱糟糟，有些被汗液黏在额上，微阖着眼黑睫轻颤，此时随便来一个追星少女都能认出，他就是最近凭借电影《新月饭店》迅速蹿红的小鲜肉——黎簇。

黎簇刚从一场剧烈的欢愉中脱离，正慢慢平复着身体里的余韵。太久没做过，让他感觉四肢好像被碾压过一般，一动也不想动，自然也没有理会越来越近的脚步声。

“黎簇，喝口水。”一个温柔低沉的声音把他从意识游离地状态拉回来，他缓缓睁开眼，眼前是一个酒店里常用的玻璃杯，往上，是一张五官深邃且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脸。

“谢谢。”黎簇回答，却发现声音哑得要命，接过杯子的手也虚软无力，差点没给洒在床上。

男人眼疾手快把杯子抢回来，半抱起黎簇喂他喝水:“小朋友，缺乏运动啊。”

黎簇小口小口喝着水，闻言像是受到了侮辱般哑着声音反驳:“明明是你……”然后猛的闭了嘴。

男人挑眉，捏捏小朋友的脸:“我怎么了？”

黎簇抢过水杯喝水，不回答他。

男人笑笑，从床下勾起一件外套掏出烟来，动作流利地点上。两人沉默了一会儿，男人又说:“电影演得不错。”

“啊？”黎簇一愣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，“那还得多谢吴老板给的机会了。”

吴邪蓦地吐出一口烟，捏着黎簇下颌吻他:“那是你自己争取来的。”

黎簇勾着男人的脖子回吻，可不是吗？不就是这样争取来的吗。

第二天一早，黎簇是被熟悉的旋律吵醒的，他迷迷糊糊了半分钟，终于爬起来关掉手机，习惯性地环顾了一圈，整个房间里只有他自己了。黎簇习以为常，洗漱更衣之后刚好门口传来敲门声——是吴邪给他点好的早餐。

解决完一碗热粥，黎簇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等着苏万来接他。

说是收拾，其实也就一套衣服，黎簇随意揉成团塞进背包，一拉开拉链发现底下安安静静躺着一个漆黑的、约摸巴掌大的礼品盒，他拿起来，上面醒目的logo正是前不久吴邪代言的手表品牌。

吴邪总是这样，不论是手上的小礼物，还是欢好翌日的早餐，甚至吴邪去看时装秀时还会记得给他送几件衣服，贴心得宛如完美情人。但是黎簇又清清楚楚的知道，这些温柔背后并没有温度。

拇指划在礼盒开关处犹豫片刻，正要打开，苏万的电话打来，黎簇迅速把东西塞回包里，戴上棒球帽和口罩离开酒店。

如果说黎簇进入娱乐圈这个决定得到了十二分的支持，那么其中肯定十一分来自苏万，甚至都支持到以一个富二代的背景跑开给人当小助理。

苏万知道黎簇和吴邪的关系，不过不是黎簇告诉他的。两年前，黎簇参加了一个晚宴，认识了吴邪，然后开始不断接到剧组的邀约，一路顺畅走到现在，虽不能说是年轻一代里的代表者，但也算是冉冉升起的新星。

而吴邪是什么人？出道十几年凭借出色的外表精湛的演技包揽了国内外几乎所有奖项，在圈中的地位不言而喻。若非一次意外的撞破，苏万估计还一直以为是吴邪欣赏黎簇的天赋之类的。

“鸭梨，这就是你想要的吗？”苏万当时很生气，甚至一把把黎簇推到了墙上，但是耷拉下来的眼尾又透着心疼。

黎簇垂着头，语气平静:“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。”

《新月饭店》的票房很不错，连带着黎簇的代言和综艺节目邀约也多了起来，连着几天都在赶行程，其中还有几场杂志拍摄。

《时尚》作为圈内影响力最大的杂志，对于拍摄更是精益求精。黎簇已经不记得自己在雨中站了多久，身上的衣服湿了，烘干，穿上，再淋湿，秋天的雨淋在身上只有刺骨的寒，黎簇素来怕冷，这么几个小时下来更是受不住，一直回到保姆车上被苏万灌了满满一碗姜汤还是忍不住的颤抖着，脸上也浮起一层潮红。

“鸭梨你还好吧？怎么办啊？现在去医院吧？但是一会儿还有个节目要录……”苏万拿被子紧紧裹着黎簇，皱着眉焦急的说。

倒是黎簇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，冷静的说:“没事，先去录节目。”

幸好这档综艺也只是串个场，而且前几天就彩排过，虽然脸色极差，但妆粉一扑一遮掩，又是活蹦乱跳的活力男孩。录制结束后，黎簇昏昏沉沉地随着人流走着，眼前的脚步重重叠叠，顺着转过一个回廊，身边人流渐少，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、仿若幻觉的身影，黎簇皱眉，扶着墙甩了甩脑袋，想让自己清醒一点。

但那个身影却越来越近，直到他面前停下，喊他:“黎簇。”

原来是真的啊。黎簇心想。

“你怎么了？”

“我……”我没事啊。还没说完，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。

黎簇对于家的映象总是空荡荡的房子，毫无生气的家具，夕阳折射出的影子寂寞的躺在地上。

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妈妈离开时候的画面了，但是此时此刻，不知道为何又回到了那个熟悉场景。

“妈妈，你去哪里啊？”小男孩扯着女人的衣角，虽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，但是下意识地感觉到不安。

女人咬咬牙，把小男孩的手拽了下来，说:“小簇，妈妈要走了，你要照顾好自己。”

“你去哪里？”

“妈妈……妈妈！”

女人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间，黎簇的意识瞬间回笼，惊坐起猛烈地喘息着，缓过来之后想下床给自己倒杯水，却又突然愣住——这是哪儿？

唯一确定的是，这绝不是黎簇自己家，也绝不是苏万家，更不是什么医院。眼前的装饰充满着古色古香，雕花的柜子和门窗，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，凑近看落款，似乎还是历史书上提到过的人名……

黎簇逛了一圈房间，没找到自己的手机，但是却看见床头放着一件红色的唐装外套和一条黑色的裤子，联想到自己昏迷前的身影，一切便有了答案。

绳结扣子比较难扣，黎簇一边闷头走路一边扣，走廊七拐八拐，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了，索性就随着性子继续走。

院里的树木还绿得苍翠，偶有几棵红了叶子的枫树便十分显眼，正巧有一个小亭子，黎簇便往那里走了过去，还没走进就看见了一位老太太正坐在里面，看到他，笑着冲他招手。

“奶奶你好。”黎簇走近，乖巧问好。

“你好啊，孩子，身子好了？”吴奶奶拉他坐下，一脸慈爱。

“好了好了，睡一觉就没事儿了，谢谢奶奶。”黎簇说。

“一家人不必说这种客气话，小毛你不用紧张。”吴奶奶拍了拍黎簇的手。

黎簇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:“啊？小毛？”

“是啊，吴小毛啊，怎么了小毛？”吴奶奶问。

“我……我是小毛啊？”黎簇不确定的问。

“哎，可不就是你吗！小邪从外边带回来的孩子。”吴奶奶笑眯眯的。

“不……奶奶，那什么，奶奶你是不是误会了啊？”

“哦？那你是谁呢？”吴奶奶问道。

“我是……”

我是黎簇啊。但是黎簇又是谁呢？跟吴邪是什么关系呢？朋友？男朋友？炮友？床伴？相互索取相互利用的关系？

黎簇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向吴奶奶介绍自己，正兀自语塞时，一位佣人走了过来，恭恭敬敬地说:“请老太太、黎先生用午餐。”

吴奶奶慈爱地拉起黎簇:“走，小毛，奶奶带你去吃饭。”

吴家除去重大节日是所有人都要一起齐聚用餐外，其他时候都是各自随意的，因而这顿午餐位置虽然在正厅，但也就三个人。

黎簇跟吴奶奶走进来的时候，吴邪已经坐在桌前了。他先扶着吴奶奶坐到主位，然后招手让黎簇坐到奶奶左手边，一只手定着小朋友的后脑勺，一只手摸人的额头:“嗯，退烧了。”

其实黎簇有很多问题想问吴邪，但是有些话问出口也挺没意思的，就乖乖点点头，末了又添一句:“没事，就小感冒而已。”

吴邪立刻不认同地皱起眉:“41度也叫小感冒？”

黎簇低头认错，吴邪揉了揉他的头发:“吃完饭去吃药。”

吴奶奶适时打断道:“行了小邪，你快让小毛吃饭吧。”

吴邪目光瞬间充满了探究，挑眉道:“小毛？”尾音上挑，两个字像标签一样压在黎簇的头顶上，“好名字。”

黎簇……欲言又止止又言欲一时语塞只好沉默。

午饭过后，吴奶奶去午休，黎簇跟着吴邪回到房间。

一杯水，十几颗药放在面前，黎簇眼里是毫不掩藏的嫌弃，对上吴邪坚定的目光，又泄气般地开始动作。一把药，一口水，末了还面无表情地吐出舌头给吴邪看——你看，我吃完了。

吴邪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，掏出什么东西放在了黎簇手心，黎簇定睛一看，红色包装圆滚滚的旺仔牛奶糖。

“嗯？”

“吃完苦的，来点甜的。”

“谢谢，”黎簇撕开糖衣，把糖塞进嘴里，感受黏黏糊糊的甜味充盈整个味蕾:“苏万呢？”

“培训去了。”

“培训？”

“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助理培训。”

黎簇神情复杂:“可是我都没有给过他工资。”

吴邪看着他，眉眼是努力忍住的笑意:“我让他回去休息了。”

“那就好……那我……”

“你就住这。”

“……不太好吧？”

“哪儿不好？环境不好还是住宿条件不行啊？”

黎簇却没有跟他开玩笑，认真地说:“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。”

吴邪自然明白，叹了口气说:“不用担心，先养好身子。”

黎簇便也不好再说什么。

住在吴山居养病的这几天，除了第一天，都没有再见到吴邪，不过他也不意外，吴邪的只会比他平时的时候更忙。但是令他惊讶的是，吴邪会每天到点儿提醒他吃药，一次黎簇手抖给他回了个表情包，没想到引发了一场斗图大战，从那以后两人聊天也慢慢增多。

黎簇差不多在吴山居住了一周，他没带衣服，这几天一直穿着第一天那件红色的唐装外套，这天天气很好，他站在院里研究一棵长着白粉色花的树，吴邪看见他的时候，他就站在阳光里，微微仰着头，红色的衣服和乖顺的黑发衬得他白皙清秀，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小公子，听到脚步声，回头朝吴邪一笑，暖似骄阳。

吴邪也不走近，等着小朋友向他走来:“身体好了没？”

“早好啦。”黎簇站在台阶下，仰头看他。

吴邪按捺住揉人头发的冲动，“在这无不无聊？”

黎簇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，又马上摇头:“还好……院子里，挺多花的，奶奶还让人给我做了桂花糕吃。”

吴邪没忍住，捏了捏他的脸:“我带你去玩好不好？”

小朋友的眼睛顿时就亮了，跟充了电的小灯泡似的，简直都可以透露出“好啊”两个大字，带三个感叹号那种，人还故作矜持地只是点了点头。

这个季节是旅游淡季，西湖倒是不多人，不过为了以防万一，即便墨镜口罩帽子装备充足，吴邪也只让黎簇随便拍了几张照片，就带着他去了西泠印社，径直走进一家门庭冷清的古董店。

店门朝南，采光好，阳光把屋子照得亮堂，青铜器和各种瓷器整齐地摆放在店里的各个角落，每一寸都透着悠长的历史气息和昂贵感。

“你要买吗？”黎簇上前扯了扯吴邪的衣角，小声问，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。

吴邪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，也小声回答他:“不买。”

“不买来这干嘛啊？”

“因为这是我的店啊。”

“什么！？”黎簇吃惊，突然扬高的音调惊动了柜台后的店员，果然见到店员向吴邪问好:“老板。”

吴邪点点头示意店员继续坐着，带着黎簇走进里屋:“这店是我大学时候开的，本来打算以后就当个古董店老板了。”

“你现在是影帝和古董店老板了。”黎簇说。

吴邪笑了笑，点头认同。

墙上贴了很多字，是瘦金体，黎簇凑过去看，吴邪站在他身后介绍道:“这些都是我临摹的。”

“哇！”黎簇赞叹。

吴邪被他逗得想笑，牵着他走到桌前，拿起笔往纸上写字，横撇竖勾，潇洒有力，写出“黎簇”二字。黎簇非常捧场，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，刚想把它拿起来好好欣赏一番，目光却触及桌面上的一张照片，伸出的手便半途转了个向。

照片中间是吴邪，左边黎簇也认识，是导演王月半，右边……或许就是张起灵吧。

当年三个人初出茅庐，拍摄了由吴邪主演，王月半导演，张起灵编剧的《盗墓笔记》打响了名声，此后《盗墓笔记》系列也成为经典，三人获奖无数，“铁三角”成为三人代名词。黎簇曾看过吴邪采访，关于这段时期，吴邪说是他这辈子最辉煌的时刻。

后来不知什么原因，张起灵逐渐淡出了娱乐圈，《盗墓笔记》系列就此终止。

吴邪从黎簇手里拿回照片，说:“走，带你去吃东西。”

走出店外才发觉夜幕已降，吴邪牵着黎簇七弯八拐走到一条小巷，各个小摊挤得满满当当，吆喝声、香味、热腾腾的蒸汽组成人间烟火。两人低着头快速窜在各个摊位，买了一堆东西才慢悠悠吃着往回走。

黎簇拿着糖葫芦，正边走边撕开上面的薄膜，吴邪就一手给他拿着其他吃的，一手拎着小朋友的后领子，跟拎着什么似的，黎簇跟薄膜斗争完才后知后觉的挣扎:“你拎猴子呢你？”

吴邪说:“可不是吗。”

黎簇当然不服，伸出手作势要去推吴邪的手，却不料吴邪先他一步握住了他的手，十指相扣:“这样可以了吗？”

黎簇的心顿时不要钱似的地狂跳，脸上也火辣辣地烧。

床单都滚过多少次了紧张个屁啊！黎簇心里骂自己，故作镇定:“可以了。”

“那我们走。”吴邪又温温柔柔地来一句，黎簇顿时咋咋呼呼的小心理都没有了，抓着糖葫芦一路回到了古董店上车，回吴山居的路上才慢慢抚平了自己的心跳。

悄悄地去看驾驶座上的男人，脸部线条流畅，鼻梁直挺，骨子里是温柔，但眼底又有一股子疏离，好像隔着一块玻璃，看得着他，却摸不着他。

“黎簇，”吴邪突然开口。

黎簇还以为自己偷看被发现，连忙扭头:“嗯？”

“明天苏万会来接你。”

黎簇一愣，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。

吴邪让他走了。

他的病已经好了，没有理由再留在吴山居了。

理所当然的事情，但是心脏好像被浸泡在海水里，涩涩的难受。

“嗯，我知道了。”

吴邪侧头看了他一眼，好像还有什么想说的，但又止住了，换了一句:“我放了东西在苏万那，你回头记得找他拿。”

“嗯。”

把糖葫芦放进嘴里，咬碎糖膜，草莓的清香充盈口腔，但是心情却犹如街边的路灯那样黯淡。